TA的每日心情 | 怒 昨天 18:16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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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庆坨镇,位于天津市武清区。这个被外界称为“中国自行车第一镇”的小镇,常住人口只有4万多人,但聚集了六七百家各类自行车整车和零部件生产企业,2万多人在从事与自行车有关的工作,套用镇上一家零部件企业负责人的话来说,“几乎家家都有从事与自行车相关工作的人”。
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几个月的小镇,刘芳(化名)转身踏上了一辆开往保定方向的长途车。车门关闭的瞬间,刘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,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回来了。
刘芳,20岁,河北保定人,9个月前,她辞去了北京一饭店服务员的工作,来到王庆坨镇一家自行车生产上班,只因为好朋友邀请她,“快来,这里现在有好多共享单车的订单”。“她说他们公司忙都忙不过来,几乎天天在加班。”刘芳说,好友告诉她,加班很累,但收入可观,多的时候一个月能挣到六七千。
但这并不是让刘芳下定决心的主要原因,在北京工作,宿舍离打工的地方有几公里远,自从共享单车出现后,刘芳就开始骑行共享单车上下班,她早就习惯了每天这样的骑行生活。刘芳觉得共享单车特别好,所以当好友发出邀请时,她毫不犹豫地就辞职了,“当时想的是,能参与,也是一件挺幸运的事情。”
王庆坨镇,位于天津市武清区。这个被外界称为“中国自行车第一镇”的小镇,常住人口只有4万多人,但聚集了六七百家各类自行车整车和零部件生产企业,2万多人在从事与自行车有关的工作,套用镇上一家零部件企业负责人的话来说,“几乎家家都有从事与自行车相关工作的人”。
2016年2月,王庆坨镇政府网站公布了镇“支柱产业概况”——自行车产业占全镇GDP75%,吸纳全镇60%以上劳动力,自行车产量占全国年产量七分之一。
成也共享单车
王庆坨镇离北京不到100公里,开车一个半小时就能到达。进入小镇前,首先看到的就是矗立在公路边的大幅标语—— “中国自行车产业基地王庆坨欢迎您”。进入11月的王庆坨镇,分外的安静。街上的行人很少,偶尔能看到骑着电动车的村民。
“很多工厂都停工了,工人早就走了很多。”路边一家饭店的老板老李正在算账,几十平米的店内空空荡荡,“又亏了不少。”
老李的饭店今年3月才开张,彼时,小镇20多家企业都接到了共享单车的订单,工厂忙碌,接连加班;老李也忙碌,从早上6点,一直到晚上9点,最多的时候,一天营业额超过了1000元,这让老李暗自窃喜,他悄悄算了一笔账,照这样的速度下去,几个月后,投入的15万开店的本钱就能挣回来了。
3月初,刘芳来到了王庆坨,虽然和大厂房、宽马路的想象大相径庭,但很快,她就通过好友的推荐开始上班了,刘芳和好友都在自行车的组装流水线工作,有上螺丝、加车座等十几道工序,这条由20人组成的流水线,不到十分钟就能完成一辆自行车的组装。
在这里,刘芳每天要工作差不多11个小时,因为要拿计件工资,所以大家都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吃饭、休息上。虽然每天都很累,但那几个月,刘芳的收入都在6000元以上。她觉得自己没白来,看着经过自己手的单车一辆辆下线,刘芳告诉法制晚报·看法新闻记者,自己还蛮自豪的。
共享单车的快速发展,让镇上的企业家们都觉得难以置信。天津聚友自行车公司总经理菅顺启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,这是自己入行18年来的最大机会!在他的印象当中,过去1000辆车的订单就是“大单”了。但共享单车平台给出的订单“动不动就几万辆(件)”。
订单大量涌来的时候,不少企业甚至采取了人休机器不休,工人几班倒的工作方式,刘芳的印象中,那段时间,王庆坨的夜晚相当明亮。 败也共享单车
然而,看似一切就要步入正轨时,狂欢戛然而止。
6月,因为乱停放的问题始终无法解决,不少城市对共享单车“禁投令”,停止新增投放车辆。加上一些共享单车企业频频曝出资金链断裂,跑路、倒闭等新闻,这都意味着,此前疯狂发展的共享单车,调整期要到来了。
老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,5月下旬,来吃饭的人就少了很多,到了7月之后,日营业额减少了一半,他问常来吃饭的工人们,工人们的说法是企业放假,一部分人回家了。老李无法相信,夏季,本该是自行车行业最忙碌的时节。于是在空闲的时候,他特意跑了几家工厂,他发现,几个月前都在加足马力干活的企业,大部分都已经停止生产了,“个别的还有人,大部分都空了。”
刘芳所在的企业虽然没停产,但已经开始减产了,从7月起,刘芳就没有再上过夜班了,收入也少了很多,她想过离开,但又想要坚持,直到公司彻底停工后,她才觉得自己应该早一些离开,“我平时也看新闻,平时也会和大家讨论共享单车的一些事情。”刘芳说自己明白为什么会有今天的局面,“发展太快了。”
老王已经半年没有领到工资了,“领导总说钱紧张,那你说还怎么好意思要?”老王是天津美邦车业一名普通的工人,他没想到,工资一拖就是半年,如今美邦车业已经停工,绝大部分工人都已经离开,“不少工人的工资都没发全。”
4月份,美邦车业曾对外宣称接到了40万辆“小蓝车”的订单。这一度让美邦车业兴奋不已,但夜以继日开工了一个多月后,美邦车业发现成为“小蓝车”的供应商也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,“生产了不到3万辆车吧,就中止合作了。”美邦车业一名员工不愿意透露公司与“小蓝车”为什么停止合作,“不是我们这边的原因。”
实际上,法制晚报·看法新闻记者在采访中感受到,很多人并不认同王庆坨“成也共享单车,败也共享单车”的说法。他们的理由是,共享单车在王庆坨自行车产量中所占的比例并不大。
尽管记者采访的几家企业都并不认同这一说法,但从他们最初非常欢迎记者去采访,到如今完全拒绝采访,也能看出一些端倪。而一家企业的老板直言,如今的局面早就预料到了,只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。
著名经济学家宋清辉认为,如今共享单车的洗牌期已到来,一些资金弱、运营差和共享单车小品牌企业或会率先被市场淘汰,“二线的共享单车都非常危险。”
对普通自行车的冲击
当然,并不是所有的企业都愿意承接共享单车的订单,在王庆坨镇,有一部分企业曾经拒绝过共享单车的订单,理由很简单,共享单车要求的体量过大,一些企业并没有能力“吃”下这些订单。
而相比普通单车,共享单车在性能、安全性方面要求更高。无论是整车组装厂,还是零部件配装厂,从技术、工艺、流程、管理等各个环节都要高出普通单车一大截,“我只能告诉你共享单车都是好东西,最差的单车成本也要在三四百元。”一家自行车企业的老板老丁说,这比普通单车的成本高了一倍还多。
尽管老丁没有接过共享单车的订单,但现在这个时候,工厂里也只剩他一个人了,他觉得共享单车是好东西,是历史发展的必然,但又承认共享单车的出现对传统自行车行业有很大的影响,最大的体会就是普通自行车卖不动了,“市场饱和了。”
而这一点在一家生产自行车钢圈的企业收入中有所体现,“最好的时候,大概是2013年、2014年这两年,那时候,每年纯收入差不多二三十万。”企业老板老王感慨颇深,土生土长的老王在王庆坨镇从事自行车相关的工作已经十几年了,从最初的整合组装,到现在专门生产钢圈,“2015年之后,订单开始下滑,但并不明显。” 老王说,2016年,企业订单开始大幅度减少,年底一算账,收入少了一多半,“都去骑共享单车了,谁还买自行车啊。”
来自北京市自行车电动车行业协会的数据显示,2017年一季度,北京市半数自行车门店关停,自行车市场销量下滑超过50%。其中,千元以下自行车销售受影响最大。
10月,老王的企业停工半个月,“又赔了3万多。”想起这些,老王就忍不住叹气,今年的收入恐怕还不如去年了。但尽管如此,老王依旧要比镇上许多企业强,“我的厂房是自己的,收入就是纯收入,不少企业都是租的地,目前还欠着不少债呢。”他告诉法制晚报·看法新闻记者。
刘芳打算先回家好好过年,之后继续回北京找份工作,“说不定我骑的单车里面就有我自己组装的。”
老李的饭店要坚持开下去,“本儿还没回来,现在本地人来吃得不少,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
而工人老王则选择继续坚持,其中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则是,“快过年了,老板总得有个说法吧。”
“打扫卫生、库管、销售等都是我,”老丁也依旧守在厂里,“如果能等到几十辆车的订单,我还是很愿意接的。”
在宋清辉看来,由于政府总体对共享单车行业持鼓励态度,这也是直接导致一些一线城市共享单车数量供过于求的原因。近期,多家共享单车“押金难退”问题,已经引发了市场监管者的注意,目前多部门正在商讨共享单车押金监管举措。
“在共享单车整体行业频频出现融资困难,面临押金挤兑风波的背景下,企业要想活下去,只有走‘强强联合’之路。”宋清辉建议,共享单车可以考虑合并,这意义重大,因为不但能够增强抗风险能力,而且对于共享经济的健康发展亦具有积极影响。“两方或多方的合并不仅有助于在生命周期方面得到提升,还能够谋取更大的利润空间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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