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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T: 徐浩峰评《三枪拍案惊奇》 - 讨论/灌水 - 电子工程师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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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3-3-30 00:49:22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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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1、血泪青春与真假宝玉
  
   赵本山的加盟是为了搞笑,而这搞笑带血,是张艺谋一代人青春的写照。他们的青春时代,枪毙了多少流氓?生活作风问题可以让高官名将免职,平民则养成了彼此监督的习惯,以整治他人来化解内心的狂野,人们爱上了斗破鞋。
   对此表现的,文学上有《黄金时代》,电影里有《芙蓉镇》。我的童年,也曾目睹大人们捉奸,确实热烈。赵本山扮演的专盯男女裤腰的长官,是张艺谋一代人痛切的集体记忆,当年将这类人编排成笑话,应是弱势青年们唯一的反抗方式。
   这些陈年笑话越过奥运会,延伸到《三枪》中。喜剧的原则是以快乐的方式讲述不快乐,被庸俗的人整治着当非乐事。《三枪》开篇让露脐装的女人扭来扭去,这是导演的快乐,随后赵本山的对眼,则是导演的不快。
   创作故事的技巧之一,便是尽量不写自己的真实生活。萨特说他不写自传,因为他的真实经历早编织进了他写的各类书中。原样写经历,每个细节对于个人都很重要,所以很容易丧失分寸,而给自己的经历换一个背景,往往可提纲携领,有了浓淡缓急。
   基斯洛夫斯基在《电影狂》中借一个工人讲了自己的导演之路,张艺谋在《三枪》中借一伙古人讲了自己的青春积怨,均是借腹生子的创作之道。
   只是赵本山在此片该有个结局,故事的趣味不在于情节的转折,而在于意义的颠覆,赵本山仅一场戏,虽淋漓尽致,也只是一个意义,与其他人全无照应,楞楞地搁在那儿。是故意用这种生硬,来让我们反思这个人物?
   容易的颠覆,是这个紧盯裤腰的人有了个小蜜,他被正法了。即便不实拍,由孙红雷饰的队员交待一句也够了。浪漫点的处理,是他抛下自己的队伍,携小蜜逃了,当孙红雷带倪大宏捉奸事时恰好望见,远远地给他个逃逸的背影,便给故事增加了一层氛围。一个叛逃的官员,总是让世界变得荒诞。
   或者他在结尾的时候来收盘,勘查完凶杀现场,七分威胁三份真情地带着老板娘远走天涯。生活与故事是不同的,生活中厌恶一个人,保持厌恶感便够了,而在故事中厌恶一个人,便要增加他的传奇性。
   人逢不合情理之事,才会思考,而在剧作上,不合情理有不合情理的技巧。
  
  2、西方高贵和赠金赠言
   作故事的时候,需关注四大空间,工作的空间、性爱的空间、娱乐的空间、亲情的空间,当此四空间异样,便有社会变革。看上海工人家庭的一份报告,由于三代人居于一室,一对夫妇二十年里作过四次爱,生了三个孩子——性爱空间的变异,反映了计划经济时代统筹帷幄下一座都市的命运。
   剧作法是折射原理,正如《红楼梦》的甄宝玉、贾宝玉,一南一北,永不相见。“一叶知秋”是电影的独到之处,电影诞生后,改变了巴尔扎克的小说传统,实处的规模变小,
   实在打实地写一个全景式的社会——“人间喜剧”式的雄心壮志,不再令人兴奋,转而注重虚处的规模,阿巴斯一系的伊朗电影便是此道正流,几小孩便足以折射社会。
   张艺谋的《秋菊打官司》便是极佳的折射,以一个“硬汉”女子反讲着世间的霸道,片中散布的温情也是反写,办事者越温情越觉得系统的强势。在常理之事中,忽然有一个反常的总结,方为可供品味的故事。
   人物最忌讳局限在人物关系上,仅是这几个人的斤斤计较,看着看着便无趣了,所以人物关系要从四大空间里延伸出社会含义。与《三》同是偷情事件的《意大利式离婚》,从男女关系里延伸出了对意大利习俗的批判。
   如无志于延伸社会,那便探索人性吧。《王子复仇记》并未折射社会,但从人物关系里
   延伸出了道德,复仇也是有道德的,不能不择手段。在恶人忏悔的时候不可复仇,像个小人一样祈祷仇人延续他的恶行------莎士比亚的命题在古龙的武侠小说里延续,有了傅红雪系列。
   全世界的大众文学很少讲大众自己的故事,大众喜欢帝王将相,即便写底层人物,也
   要套上一层“破落贵族”的外衣,在阶级仇恨的同时又艳羡权贵------在心理分析角度讲,是人人在内心都希望自己高贵。
   《阿Q正传》之后,我们喜欢批判国民性,以至豪华大片中讲的都是人心险恶,险恶到《满城尽戴黄金甲》中杀子后仍从容就餐的皇帝,《英雄》更是强调了杀人的必要性。
   我们的帝王将相失去了高贵,成了“只重效果,不讲因果”的资产阶级。维斯康蒂拍摄赞美旧贵族、嘲讽资产阶级的《豹》,背后有着一代思想界支撑,五六十年代法国知识分子达成了“资产阶级都是蠢货”的共识,感慨革命的后果,就是让世界变成更加庸俗。
   写人心险恶,需有高贵的参照。《三枪》的原版《血迷宫》中,员工活埋了老板后回到老板娘卧室,这个刚做完卑鄙行径的人,立刻陷入高贵,他为了保护老板娘才活埋了老板,他像焦裕禄一样不为自己表功,只深情地看一眼,疲劳得睡着了。
   他醒了,还在高贵中,误以为老板娘狡猾地不承认杀了老板,好将这笔帐赖到自己头上,他的心被刺痛,没有一句辩解,高贵地离去。你是自私的人,辜负了我,但我为你做的一切还是值得的,因为我爱你——太高贵了。
   《三》则取消了高贵,小沈阳扮演的伙计活埋老板后,跑回跟老板娘如实禀告,老板娘的反应是:“啊,我没有啊!”两人都心直口快,搞成了一个误会的笑料——这便是科恩兄弟与张艺谋的区别,没有优劣,与人生最初所受的教育体系有关。
   以《圣经》为基础的西方文学贯穿高贵,以《毛选》为基础的董存瑞、刘胡兰的战斗故事也是高贵的,可惜文革之后革命理想破灭,令革命的高贵难以为续,改革后急于发展经济,未来得及形成新的高贵。我们在生活里就少了这根弦,在创作时更不会注意。
   以高贵做人世的参照,是西方编故事的重要技巧。几大出版社翻译的外国文学,针对其高贵情操的人物,编者按往往为“过于理想化,说明作者对社会的认识不足”,几十年来,我们一直在系统化地贬低西方的高贵,张艺谋和科恩兄弟的差距是历史的必然。
   在我们自己的文学传统中,也有高贵。杜甫有《赠李白》一诗,金圣叹批“古人赠人之法,富者以财,君子以言”,叙事艺术是向他人赠言的,言不可滥施,必如赠金一般,对人有实际意义,不是现今人题字一般的“赠某某”,仅是一份客套。
   过去的文人死前要留一本诗集,看十五年内过世的一批文化老人,虽然旧体诗造诣都差,也多郑重地留下一本顺口溜似的诗集——在文化传统里,无能赠言的人才赠金,金比言轻。而当今电影是赠金重于赠言。
   我们赠送战争场面、明星派对、名媛的裸体------都很值钱,而言呢?不要说这电影是大众娱乐,满足大众最庸俗的欲望便称职了,可惜大众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庸俗,看我们大众文学的传统,三言两拍充斥着人生警句。嫖一个妓女和看一个故事毕竟不同,人之所以看故事,首先是精神上的不满足。
   故事的本质是反抗生活,活得平庸了,要看西部片,感受到不平等,需要去电影院看一个爱情,活得龌龊,便需要一个王者的故事。
   故事是对人生的修正,通过看他人的故事而探究自己,故事的收尾需要讲出一个理,此理最好不是语言,是一个人物的反常情绪,或一个视觉意境。但有了这个理,观众灵性上才可满足,否则仅觉看了一场热闹,我们抱怨了很久“好看,但没劲”,劲便是导演的赠言。
   三言两拍都是善有善报的故事,但不是“最后的审判”这么简单,看其宗旨“奉劝世人行好事,到头原是自周全”,能救自己的恰是平日习惯,非神仙权贵所救,善良的人在险恶经历中,对自己有一份体认。“自周全”三字让“善有善报”变得生动,是对命运的微妙理解,给予了听故事者一个智慧上的满足。
  
   “睡不服女人(《夜宴》)”、“算不过领导(《黄》)”、“说不过坏人(《英雄》)”、“打不服傻子(《赤壁》)”——这些是大众的生存常识,但他们并不愿意在电影院里看到,而我们的大片恰恰违反了此点。大众希望看到略高于常识的智慧,杀毒软件也需要升级的。
  
   毕竟,《三枪》提供了超常的思维。
  
  3、王晶思维和集体创作
   香港烂片之王——王晶的惯用手法其实十分后现代,就是“戏仿”,比如《古今大战秦俑情》中巩俐舍身投火的壮烈场面,在《上海滩赌圣》中被模仿了一遍,一个中年男人披着巩俐的红裙-----简直是“虐仿”。
   戏仿是文本之上的创作,看一般电影有生活经验就可以了,后现代电影的观众则要建立在看过一批电影的经验上。戏仿是为了颠覆,往往以卑微颠覆崇高,是在一个固有的形式不合谐地装上别的内容。
   港片还发展出另一种戏仿——将当代生活普遍熟悉的生活信息装入古人生活中,中国有借古讽今的传统,而港片则是“借今讽古”,如《花田喜事》。因为组装得生硬,从而产生两相对比的新意。
   《三》片也将当代农民工讨薪的道德辩论,戏仿进了古代,手法无可厚非,而信息稍杂。香港贺岁片不注重讲故事,已超出叙事电影范围,近似综艺晚会或歌舞片,一有机会都来段别的。
   作剧本的误区,便是无限度地搜集素材,捡到筐里的就是菜,而故事不是有多少点子,而是这些点子能否获得一个贯通的意义,毕竟故事不是为了说许多话,而是为了最后说一句话。
   “拼盘”式的创作思维,许多时候是由创作方式带来的。张艺谋的创作方式,传闻是集体讨论式的,有着重重会议,因不了解具体内情,以下仅评价一下常态的集体创作,没有针对性。
   张爱玲写过“在被窝里点蜡烛看书”,胡适挑出此错。估计张爱玲原想写“在被窝里打手电筒看书”,可能考虑主人公的经济状况用不起手电,蜡烛便宜,所以写了蜡烛——贵贱的逻辑没错,但那不就把被子烧着了么?
   个体写作容易犯一根筋的逻辑错误。集体创作思维多端,原该无错,但集体心理学显示,一个经过充分集体讨论后的意见,往往是一个浪漫化的短见。
   我曾经参与过一次911的讨论,大家热烈地得出一个意见:“人类的历史上,还没有一次战争是直接屠杀平民的,所以塔利班错了”,讨论结束几天后,有的人才想到“人类的历史上,每一次战争都是直接屠杀平民的”。
   集体创作的弊端是受谈话氛围、节奏的影响太大,现场情绪往往影响对实质内容的判断,我们经常兴高采烈地敲定一个低劣的方案。
   所谓众口难调,参与创作的人往往有不同的审美趣味,如要妥协,就会得到一个分寸感全无的作品,好莱坞号称一个剧本平均要经过八至十一位编剧之手,但细查其署名方式和形成过程,会发现其实每个剧本还是只有一个决定性的编剧。
  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,集体创作受到了普遍批判,法国人提出电影导演“作者论”,确立了个人创作的地位,甚至论证好来坞几个大牌导演之所以能拍出商业巨作,因为他们是作者——可见我们做不了商业片,商业片是如何在相同中作出不同,而我们只善于将不同的东西变得相同。
   集体创作之所以受中国导演重视,有文化因素,我们的四大名著有三部都是集体创作。虽然我们给四大名著都找到了作者,但仍说前三大是历经数代、长达两三百年的集体创作,这样的超豪华创作班底足以吓死好莱坞。
   《圣经》是集体创作,因为它是一部合集。莎士比亚几乎所有戏剧的故事均古已有之,但没有人说他写的是集体创作。博尔赫斯重写了许多古代故事,没有人说是集体创作,只将那些视为他的素材。
   强调集体的力量,是特定时代的需要,有集体必有妥协,妥协往往坏了本质,比如自古只有《三国志演义》,但为了新时代大众朗朗上口的需要,改成了《三国演义》,少了一个“志”字,便割裂了这部小说与《三国志》的关系,谬传至今。
   创作是一个升华,需要有个性化的鲜明烙印。中国式的集体创作,混淆了创作和素材积累,往往造成作品外观有余而内失精确。
   即便导演是博采众长的枭雄,也会被集体创作搞得心力不足,导演创作是独行道,而非谈合同。比如《三》中骚得晕头的老板娘和娘娘腔的小沈阳偷情,本有特点,但老板娘被老板打了后,忽然埋怨起小沈阳不够男人,大有巩俐的烈性——有点自相矛盾,她就是喜欢这个家伙不够男人啊,如果她满脸瘀青地安慰小沈阳,怕他受惊了,可能更是味道。
   此处可见导演心力不足,拿出自己最熟悉的东西来填空。再如《血迷宫》埋老板一场戏,老板无力地扣了三下扳机,有荒诞感。《三》则是老板扳机扣得剧烈悲壮,也是拿旧感觉来填空了。
   《菊豆》是我至今赞赏的电影,拍出了女人憔悴之美,“走两步,脸上一暗,暗得令人心碎”一类的镜头组合巧妙之极。在菊豆故意脱衣给天青偷窥的一场戏,菊豆被打得瘀青,却展示出色情,可惜配乐用上了埙声,让微妙的情景成了单一的悲哀。此处应该无声,音乐讨厌就讨厌在会迅速地给戏定性,从而抹煞了我们丰富的观感。
   我知道我在求全责备,这个细微处,可见张艺谋求壮烈的倾向由来已久,《三枪》本是一出悲剧,强言成了喜剧,正如结尾的狂舞场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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